许梦茵吃力的将身上的白瑶推到一边，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简清连忙上前扶住她，目光急切的从她身上流淌而过，脱口而出道：“有没有受伤？”
“差点。”许梦茵虚弱的笑了笑，满心后怕。
要是简清没有及时赶来，只怕自己早已去了西天吧。
她的目光转移到白瑶那张精致动人的脸颊上，回想起刚才那疯狂危险的一幕，小腿禁不住都在发抖。
简清默默的看着，小心的扶住学姐，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别吧，你现在应该优先照顾她才对。难不成你还一边背着她一边把我送回家？”许梦茵苦笑着摇头，顺便将滑落到手臂上的吊带带回到肩膀上遮掩住大片美好的春光，她似乎欲言又止，却又摇摇头：“算了，简清，我觉得这件事你能处理好的。”
少年心头如坠了一块巨石，他咧咧嘴，当做默认。
不愿意给他添麻烦的学姐整理好衣服，再收拾下头发，在心中编好一个身上衣服为何沾满污水的合理借口，捡起伞慢吞吞的离开了。
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回头。
简清背上剑，沐浴着细雨，低头凝视着趴在地上昏睡的白瑶，内心满是痛苦和挣扎。
随后他的目光往周围一扫，难以遏制的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件事因这些家伙而起，但他也不能坐视不管，掏出手机拨打了医院的电话，再将遗忘符贴在他们额头上，简清便将目光放在不远处彻底傻了的混混老大身上。
这家伙是幸运的，相比于其他三个不是骨折就是断牙的同伴，只是肩膀上有咬伤的他可谓是伤势最轻。
见他走来，混混老大哆嗦的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像是一只落水狗。
那处被咬伤的肩膀已经没感觉了，血眼蝠的牙齿里没有毒素，但她们的唾液会分泌出一种麻痹神经的产物，先前混混老大感到疼痛是因为白瑶太饥渴了，在品尝到血液后白瑶也就安稳了下来。
要不是许梦茵第一时间跳出来扑倒她，只怕这个混混老大没多久就会被吸干。
简清径直走到他面前，锐利的眼神让这个手臂满是纹身的混混大气都不敢出。
一种罕见的威压笼罩了他，以至于双腿都在发抖。
“你……你要干什么？”瞧见简清手指间捏着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符纸，混混老大满心恐惧。
“今晚的事你们最好忘掉，不然对你们没好处。”简清冷淡的说。
这番语气让混混老大瞬间暴怒起来。
他娘的，老子今晚和兄弟们出来找点乐子结果遇上这档事？妹子没泡到不说还被咬了，鬼才晓得那是不是个狂犬病患者？你居然还让我忘掉？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少废话，这件事你不赔个百八十万你就别想结束。”混混老大怒吼一声就朝着简清扑了过来。
简清皱了下眉，直接出手，握住混混的拳头，一捏。
“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饶命啊哥，我不敢了——”
下一秒混混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体扭得像是一条蛆。
简清应声松手。
疼得满脸是汗的混混目露凶光，趁双方距离拉近又扑了上去，“我弄死你！”
简清闪电般出手，再次抓住混混的拳头，再是一捏。
“爸爸爸爸爸爸——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直接双膝跪地的混混老大痛哭流涕，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简清也没空跟他计较了，随便抬起一脚将他踢了出去，同时将遗忘符贴在他脸上，就转身朝着白瑶走去。
这个身穿白色睡裙孤零零趴在冰冷潮湿地上沉睡的女孩对周围的情况毫不知情，看这睡颜似乎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少年看了一会，扯出一道无奈的苦笑，弯腰抱起她，顶着漫天的细雨朝家走去，背影逐渐消失在小巷尽头。
阿碧还在睡觉，简清出门时没有叫上她，回来后还蜷缩在软垫上，被子整个滑落露出白花花的身体。
但此时简清已经没空去帮她盖上了，直接抱着白瑶回到她的房间，再将她放在床上。
然后他有了一个难题。
是帮她脱掉衣服擦干身体后再给她盖上被子？还是直接给她盖上？
那件睡裙早已破损凌乱，湿漉漉的沾满污秽的积水，连带着她的身子都染上一块块淤泥。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应该是给她擦干净后再给她盖被，但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的有了些身体上的接触，无论是简清还是白瑶，都不太好。
最后他只得用最快的速度扯下白瑶的睡裙，然后将被子展开给她盖上，大不了改天连床带铺一起洗好了。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剧烈跳动起来，发出嗡嗡嗡巨响。
简清迅速的看了眼白瑶，生怕吵醒她似的冲出房间，在走廊的转角处接通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嗓门差点震聋了他的耳朵。
“你那边是怎么搞的？”不用想凌纯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就闯入脑海。
“今晚白瑶跑到外面袭击了四个民众，是这么一回事吗？”
“小声点，纯姐，有人在睡觉。”简清连忙把手机举到面前，嘴唇都快贴到屏幕上。
“哈？”凌纯一阵火冒三丈，但还是把声音放轻，压抑着心中激烈的情感忿忿道：“我都接到通知了，她差点就杀人了对吗？”
握着手机的力量加大了几分，简清抿起嘴角，半响才从鼻子里发出哼声：“嗯。”
电话那头的叹气声明显加重：“小简清啊小简清，这下不好办了。”
“她的情况现在越来越麻烦了，本能都快要压过理智，以至于出现了半夜梦游的症状。这说明她平日里一直在压制，但也撑不了太久了。”凌纯叹息：“也是我拙劣了，低估了这一种族的本能力量，看样子那份担保书根本没有用，反而差点起效了。”
“对不起，纯姐，我……”
“你不用向我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现实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而已。”电话那头话语一转：“白瑶现在是什么状态？”
“吸了一点血液，已经睡着了。”
“嗯，她从中得到了少量的生命力，暂时缓解了她的症状。但这份状态她持续不了多久，等她醒来后还是要吸取大量的生命力，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知道。”简清浑身无力。
两人同时安静下去了。
细雨沙沙响着，黢黑的屋檐下不接断的落着一串串晶莹的珍珠，在纸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简清，你把她交给我们吧。”有那么一瞬间，凌纯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
“今晚她濒临失控，这件事也引起了总部的注意，那名还没抵达花城的大人物像是专门为这件事而来的，我感觉再这么弄下去这件事可能会成为你的把柄，到时你的处境也不太好过。”
“只要你把她交给总部，那份担保书也就失效了，你为她做了不少，没必要继续为这只血眼蝠铤而走险下去了。”
对于凌纯的劝告和建议，简清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握着手机的指尖开始发白。
等分部长说完，见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回应只有一道道沉重的呼吸声，凌纯心头更加困扰。
她在想，当初把白瑶留置在简清家中察看，是不是本身就是个错误？
“如果把她交给总部，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简清边说边闭上眼睛，眉宇间尽是挣扎。
凌纯愣了一下：“你知道的。你应该明白她作为血眼蝠，他们会如何对待她。”
“那结果和那天有什么区别吗？同样是这种结局，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再当着她的面将其剥夺而去？”简清看向不透一点光的天空，看着无穷无尽的漫天细雨，语气犹在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做不是很残忍吗？”
“那你想怎么办？”凌纯轻声说，言语间却全无半点不耐和指责，更像是一名同样一筹莫展的姐姐向着一无所知的弟弟寻求答案。
“我们不可能牺牲他人的性命换她的存活，你也无法就这么抛弃掉她，但更没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你有新的主意，我愿意听一听。”
“……我记得猎妖会有关押所来着。”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些关押所都建立在荒岛上，而且那里关押的妖兽都是研究用的。”
“既然有妖兽研究那也应该会有关于血眼蝠的研究吧？有没有能够抑制它们本能的药物？”
电话那边传来噗嗤一道笑声。
凌纯用少有的、冷静的、锋利的语气回答他，隔着屏幕摇头，眼神清澈又无情：“不要再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简清。暂且不说这是血眼蝠的本能不是病状，就算真的有这种药物，那造价也极其昂贵，根本不可能用在白瑶身上，而且，关押所也不是想进就进的。”
简清咬住了下嘴唇。
“还有，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正视这个问题，你一直采用逃避的态度面对白瑶。”
“她在等她的族人对吧？”
简清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点头。
即使看不到，凌纯也能猜出少年是什么反应：“可她的族人全部都被驱逐了，只剩下她一个了。”
“再也没有谁会等她回来，更不会有谁前去迎接她。”
“简清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多少猜到了你这么做的目的。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或者说，你帮她寻找族人的这个谎言，你还能瞒多久？”
在这一句比一句柔和，但内容一次比一次尖锐的话语面前，简清无处反驳。
倒不如说，这些都是事实。
他根本就没有更改现状的力量，也没有实现诺言的本事。
一切都是他在自以为是，也只有凌纯愿意陪他演戏。
处处考虑他关心他的花城分部长不忍心让他做出选择，代替他说了下去：“小简清你做的够好了，也足够多了，她不会埋怨你的。”
“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几天好日子，再让她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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